为公民呐喊，还是为权贵看门？
——评苏小玲《宪政——有尊严的生活方式》
宪政的讨论，对立焦灼。这是中国道路处于十字路口政改抉择必然发生的一件闪躲不开的事情，是道路、理论、制度越辩越明，真理越辩越清的好事；是中国人民跟着共产党坚信宪政的理念夺取了政权却至今没有实现仍然继续追求的信仰；是经历了“大跃进”到“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出现特殊利益集团、权贵资产阶级、腐败严重、权力寻租和贫富差距拉大等严重问题久治不愈、制度固化等历史经验教训和严峻现实挑战的深刻思考和政改诉求的探索；是瓦解改革开放30多年矛盾积累、积劳成疾的现实，寻找思想解放路径的要求。“两报一刊”的文章，不是摆事实讲道理的理性讨论，更不是以理据为证追求正义乃至真理的辩论，而是“政治正确”的“定论”与“警告”，不仅给社会主义宪政和宪政探索戴上姓“资”的政治帽子，而且更进一步指出，社会主义宪政和宪政探索就是要取消共产党的领导——敌我矛盾与颠反罪的定性，其震慑的力量按照先验本来可以结束这场辩论了！然而，辩论不但没有被平息，社会主义宪政和宪政派批驳“两报一刊”的文章反而继续出现在网络上，而且有理性、有分量、有理据的文章越来越多。比如共识网李步云、张秋航：《驳反宪政的错误观点——兼论宪政概念的科学内涵及意义》；财经网中共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教授蔡霞：《推进宪政民主应该是中国共产党的执政使命》。作者特别有按：最近看到中国人民大学杨晓青教授的一篇文章，文章中反对宪政的思想观点令人吃惊。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进步趋势就是走向民主政治，而民主政治的法治保障就是宪政，这是人类政治生活客观规律的体现和基本要求，这已经成为一个基本常识。在没有宪政保障的情况下，绝对权力失去理智是完全可能的。法西斯希特勒就曾给全人类带来过的深重灾难，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忘记！就此，我把2011年的文章重新翻出来，与杨晓青教授商榷；影响力中国网苏小玲《宪政——有尊严的生活方式》等等。
苏小玲《宪政——有尊严的生活方式》在网媒被不断地转载，形成一种难以抑制的马太效应。某些官网和距离权利较近的网站，用遮蔽的方法发出政治判断的讯息，然而它非但没有阻止这篇文章传播的浪潮，反而有推波助澜适得其反的效果。毫无疑问，中国的读者需要这样理性地分析，到位地说理，真诚地倾诉和善良的愿望！
这篇文章到底说了些什么？
笔者从文章中厘析出如下观点：
1、用事实说理：
“从当年搞“深圳特区”的试验，到后来思想更加解放的探索，我们渐渐有了自己的反思与反省，也有了社会经济领域长足的进步。加入WTO；和包括所有西方在内的国家一样承认一系列的国际公约，并签署像《世界人权宣言》、《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公民权利及政治权利国际公约任择议定书》等这样系列重要的公约；我们明白了一些如何遵守现存人类游戏规则，并让自己学会以互相尊重、平等互利的姿态重新回到世界大家庭中谋求共同发展的道理。”
2、指出理论不作为：
“由于我们理论的不作为，或者，我们的理论建设只是用来维护权力与资本的合法存在，或对弱势群体的种种说教或敷衍，导致整个社会丧失政治、文化、经济的道德低线，连最起码的、被人类共同尊享的所谓“普世价值”也遭遇中国某些学者的奋力诟病！因此，近百年来，和自由主义一样，宪政在被各种政治角力中整得七零八落，面目不清。中共建国后，特别是自1957年以来，一场又一场混乱的政治运动，将理论界也硬生生地拖入了没有是非只会应声的奴性气场中。当人类社会的进步常识概念已经模糊不清，中国社会和民众又焉能不吃尽思想盲目与行为蛮干的苦头？”
3、国共历史与现实的比较：
“无论是针对执政独裁的国民党，还是设计未来的联合政府，中共都没有松弛过把对实现美国式的宪政当做理想目标的追求。……可以这么设想，如果中共八大时的“毛泽东思想”一开始就贯穿宪政意识，中国的社会主义民主实践尝试也不会走上一条异常曲折的道路，不会使后来的国家政治发生‘文革’那样的一系列惨烈的混乱、灾难中，全面陷入专制主义的政治与文化的生存泥潭。相反，在台湾那头的国民党，先以亡国之彻痛，后以民心之借鉴，硬是让自身找到了民主现代的政治出路；也使以往非法的政权透过宪政的洗礼，在反对党民进党和公众的监督下，进入了正常的执政程序，开始轮流做庄。让人们看到了中国历史上一个政体的一次华丽转身。”
4、真正认识马克思：
“令人无法哩喻的是，来自西方，被人类实践证明难以实现（或暂时不能实现）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某类学者的心目中似乎成了宗教神学，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马克思主义并没有因为在东方实践的天然局限而失去它的继续存在的价值，它在今天的西方依然获得应有的地位，并且是真实的。没有人会因为它曾经被人将其与现代专制、独裁联系一起，就不尊重它的学术精神中所包含的人道主义。”
5、政治权术的现实症候
“既得利益集团将执政的共产党曾有的信仰，完全化解成了自己个体的权与利的追逐。政治改革呼声尽管波澜起伏，但是人家照样我行我素，让人无可奈何！因为，没有国家的权力运作，国民的意愿就仅仅是意愿。而公权力的无边巨大，足以轻而易举地剿灭哪怕是全民的意志，当‘公民’被装进‘人民’的笼子，这个国家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捍卫个人的权利——哪怕他是一个地位无上的国家主席！
6、警惕军人的极左思潮
“更令人诧异的还有一个插曲：某位将军不去追问社会何以如此没有节制地上演一个又一个人间悲剧，不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辨别是非，竟然还扬言要‘坚守意识形态的上甘岭’。军人如此干政，也是为建国以来所罕见！”
7、绝不沉默
“到今日的此刻，我依然不相信那‘七不讲’是真的，因为我尚未眼见为实：那份所谓的‘九号文件’我就当它是一个传说。不过，这种规定如果有，那也很愚蠢，这是网络时代，人民在网上长满了嘴巴，而非只能沉默。”
8、心声与失望的代言
“从对以往的每一次重大会议‘有戏’的热切期待，到如今接近‘没戏’的失望，我和许多有心人一样，似乎在一片反复无常的复杂感觉中沉浮着。这种对国计民生决策几乎完全被动的‘知情’与‘参与’状态，也早已成了一种惯性：千百年来，中国人对‘朝廷’的事多半只靠猜测，因为没有任何正常的渠道，让你成为自己这个国家如何体现民意、又怎样程序正义和决策公正的明白人或叫主人。”
9、“人民”向往“公民”的企盼：
“从理论上，不管是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还是民主社会主义；从人群上，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民间大众，无论是新左派知识分子还是自由派知识分子，无论是企业家还是其他社会成员，或无论是海外华人或是台湾与特区同胞，都应该对发展大局积极寻求趋利避害的有效良方，应该以理性、宽容、建构的意识来为一个陷入多种乱象的社会寻找解救的良方。任何敌对意识、任何你死我活的斗争思维都可能导致矛盾的恶化、冲突的升级、社会的撕裂！中国要避免非理性的政治决策，要避免放弃对公民社会、自由人权等在内的普世价值的追求。否则，我们将永远是这个地球的陌生人。”
从以上9点来看，我们基本可以厘析出《宪政——有尊严的生活方式》的要义：“用事实说理”充分体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作者“指出理论不作为”的“两报一刊”们的文章“看门”的本质；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回眸“国共历史与现实的比较”，就会从中感到历史轮回的叹息与痛定思痛的提醒；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才会“真正认识马克思”，不再把马克思宗教化当成政治思想的工具；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才会看清“政治权术的现实症候”的严峻，才会更具“警惕军人的极左思潮”对国家的危害；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面对“两报一刊”反宪政的极左逆流才会有“绝不沉默”的自觉与勇气；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每个公民才可能是其他公民“心声与绝望的代言”人，互相牵手；当公民一旦拥有宪政真理的时候，“‘人民’向往‘公民’的企盼”才可能形成不可抗拒的力量，宪政的企盼才能成为宪政的实践。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教授）
